我得出结论,在这种空巢的牵挂中岂止是妻子老了,我也老了。幸好那是“黎明前的黑暗”,后来女儿在北京找到工作,飞走了又飞回来,等于又白捡了个闺女。我这个美啊,有时真的做梦会笑醒了。
1991年夏
§赛里木湖畔
森森戈壁,仿佛只有这条公路是有生气的东西。它像一条灵蟒,蜿蜒、跃动,在太阳下闪着黑色光泽。爬行的汽车则像这浩瀚大滩上的一条船,颠簸摇荡。我的头忽而撞上车顶,忽而摔在车帮上,可是我并没有睡觉,眼睛始终盯着窗外。
车窗外是一望无际的灰黑色沙石,沉伏着,等待着,赤裸而又神秘,令人触目惊心。这无边无沿的粗沙碎石是从哪儿来的?又是怎样生成的呢?它们这样等待了亿万年,在等什么呢?当它被狂风激怒的时候,飞沙走石,铺天盖地,摧毁一切,吞没一切。在它平静的时候,也让人感到一种潜在的威势,冷峻地承受了多少朝代的更迭,多少民族的兴亡。历史并没有在它身上留下什么痕迹。